10。安的身世
「此话怎讲？」身为企业第二代接班人，欧尚恩对凤凰航空草创时期的事件未必清楚。
「安雨甜的父亲安志民，原本经营高级饰品製作批发，商品的风格华丽繁複，受到中东消费者的喜爱，几年经营下来，也有漂亮的营收。」欧启元的眼神飘向远方，时光彷彿回到过去。
「安志民？从百货业发迹的安志民？」汪忠胜似乎也记得这号人物。欧启元点点头。
「中东消费市场因为银根雄厚，求好也求快，付钱又阿沙力，安志民后期出货，都包我们家的货机直飞，双方合作愉快。」
「嗯，早期货机营运的确帮我们平衡了损益。」欧尚恩大略晓得。
「某天，一位阿里亲王找上安志民，他的儿子即将迎娶伊拉克的贵族公主，要订几货柜的高级饰品，还希望安志民帮忙製作成套包金镶宝石的婚礼用豪华家具。」
「我记得这事，当时大家都觉得他运气真好，包準赚翻。」汪忠胜附和。
「亲王付钱很霸气，十分之一的订金用美金现钞支付。安志民为了亲王的要求与皇家的颜面，倾尽所能，用黄金与宝石打造出我这一生见过最梦幻的婚礼珠宝：白金骨架鸽子蛋钻的新娘后冠，粉红锆石缀白钻玫瑰金指鍊手环组，翡翠珊瑚青金石黄金腰带……连婚宴上的茶盘，侧边用了绿松石与东珠装饰，底面镶嵌琉璃与珐瑯。那批货，根本超越一般人对珠宝的认知，可以说到达艺术品的等级。」欧启元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难得看见老爸眉头深锁的模样，欧尚恩凝神摒息、专心聆听。
「安志民跟我们订了两架次的货机，直飞巴格达，我们还史无前例地请荷枪的保全一路随行。」一边叙述、欧启元眉头的结就绞得越深。「原本一切都很顺利，第二架次降落后，亲王的亲信在机场点收完毕，立刻开出了支票、付清尾款。安志民领到钱，开开心心坐着原机回到台湾。」
话说至此，欧启元压抑不住内心激动，手掌剧烈的颤抖，沈默好半晌，才虚弱地继续讲述。
「我们的飞机才降落台北，伊拉克战争就爆发。安志民手上的支票，立刻成为废纸。最初的几个月，一切通讯都中断，连伊拉克的政府官员都弃职逃亡，谁会管一个小台商的支票不能兑现？」
「联络过王室吗？」欧尚恩问。
「当然有！但阿里亲王跟执政的国王不合，在伊拉克遇见战争凭空消失，对王室根本是求之不得的意外。」
「太糟糕了。」欧尚恩和汪忠胜同时摇头。
「为了亲王家的婚礼，安志民把所有的财产都抵押给银行，还向高利贷借了不足的资金。他想亲王付款一向不拖欠，就算借高利贷也只是暂缓个几天，资金就会入帐，哪里知道会遇见战争？」
「他的运气太背了！但这跟我们凤凰航空又有什幺关係？」欧尚恩问。
「运输业遇见战争，业绩哪里会好？伊拉克战争影响往中东的班次，也影响了往欧洲的运输。加上伊拉克是原油产地，油价突然飙昇，营收立刻就下降。」我们当时的货机机队又以中东做欧亚转运站，全球都盯着凤凰航空的财务状况，只要有一丁点闪失，投资人就会弃我们于不顾，企业体就会大崩盘。」
「战争爆发后两个月，你妈妈从会计部门急抠我，说公司那天的票子突然轧不过来，问我有没有应急的方法？那时安志民还有四千万的余款还没有结清，虽然知道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，我还是硬着头皮亲自跟他联络。他了解状况后，只说一句：『我就一家三口，而你有几万人需要养。』二话不说，把手上仅有的资金都汇给我们。」欧启元的眼中忽有泪光浮现。
又是一阵冗长的死寂，欧尚恩终于开口打破：「后来呢？」
「那阵子我忙着处理凤凰航空的财务，哪有空管安志民？等我把公司状况安稳下来，他已经宣告破产，而且和老婆离婚，应该是想用离婚分割债务保护妻女吧。但是他欠下的债实在太高，后来听说他去国外了。」
「逃往国外？高利贷集团哪有那幺容易放过他？」
「没错！跟高利贷借钱的代价，除非你死，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揪出来还钱。结果找不到安志民，讨债集团转向跟安雨甜和她妈妈要钱。」
听到这儿，欧尚恩的手心已经一片汗湿，心脏不由自主地紧张狂跳。想到白天在办公室那张白晰秀净的小脸蛋，竟然遭遇那幺多磨难，而自己竟然还故意找砸挑剔她，太残忍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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